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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海派服饰的文化宣言

《地域文化与服饰》系列报道(一)

编者按:如果想要知道一百年以后的社会只要看看妇女的着装即可,哲学家法朗士的这个著名论断早已广为人知。服装是时代的解码——可以通过它图解社会这个大舞台。人类对服装的期许不只是停留在蔽体保暖的功能上,它还肩负着解读穿着者的审美、品位和知识水平等等诸多因素的使命,而这一切的一切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文化。

文化是一个广博的概念,在服装领域内它是土壤,就好像“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样。本地区的文化也在某种程度上孕育了这个地区的服装。近年来,我国服装流行时尚基本上分为沪、京、粤、杭、汉等几大流派。当然,这些服装流派的划分并无十分清晰的标准,事实上彼此间亦有搀和,但大致体现了我国东南西北各个地域的文化,反映了各个地方居民服装文化和消费时尚的取向。

本报本期推出“我国地域文化与服饰”系列报道,试图揭开我国地域文化与服饰的密码。

新海派服饰的文化宣言

海派服饰是从海派文化衍生而确立的,而海派文化的本质是经济文化与科学、地理位置与区域、艺术生活与技术及工业文明和土地城市化发展的一种必然。或者说,海派服饰文化几乎是与上海的工业文明和土地城市化同步登上历史舞台的。

今天,我们谈海派服饰,必须从历史与现实的双重广角视点去认识她、诠释她、理解她。这种认识、诠释、理解并不容易。提到历史,因时代的迁徙,许多真相被躲藏在消失了的迷雾里,展现在面前的经常会是假象。拿我国的服饰文化来说,遥遥然五千年渊源,其中有经典,也有早该扬弃了的东西,硬要拿到今天来表现,有的定然会成为今日发展的枷锁。早年的海派服饰虽然诞生时间要年幼得多,不过百把年时间,但也是一种历史,拿到今天来炫耀,同样会有假象。因此,容易成为假象的历史,不能简单地等同于现实。

由此,我们一定要清醒地认识到,要推进文化的发展,不能主要地寄托在对历史的回顾上,而是要立足在对今日和未来发展的思考,要敢于顽强地去追逐,追逐生活中涌动出来的新东西、新元素、新气象,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历史得到现实的延续。在延续的轨迹上,勾画出一个全新的发展方向,找到一个新的支点、新的兴奋点。要想复兴海派服饰文化,就应该智慧地思考昨天、今天、明天。

旗袍已难成海派服饰的代名词

服装作为一种文化生活现象,近代史告诉我们,1911年辛亥革命推翻帝制、中华民国的成立、“五四”新文化运动,受西方文明影响最早的是上海,三十年代上海成为“时髦”的代名词(有“东方夜巴黎”之称),在这个城市里,那时任何一种生活形态都成为了时尚,而时尚不能离开大众的美的理念,并被包容于一定的社会氛围内。那个时代旗袍风行之始,旗袍成了服饰流行的宠儿,其实,旗袍是一种西化表现下的中式,是五千年服饰文化传统意义上的现代式的外观呈现,又是受外来服饰文化教化的传统变异。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总是具有出乎意料的强大力量,从原初的渴望、向往、幻想成为了文明风尚。三、四十年代,旗袍正是在如此的渴望、向往、幻想中变得风情万种起来,引起今日西方人对东方梦一般的怀旧中永难泯灭的一种情结。在这种情结中,妩媚的旗袍配以优雅的姿态所勾勒出的婀娜腰肢连同灯红酒绿下的光彩身影,在电影胶片上活跃了一阵子。海派文化的标志性的旗袍,在这里,成了怀旧的代名词。

现在我们应该来讨论这样一个问题了:现代的海派服饰文化的标志在哪里?如果还仅仅沉浸在怀旧中,我们该如何发展我们的服饰?该如何迎接新的生活?

1985年,法国设计大师圣·洛朗来北京展示他的时装设计,他的作品一一表达构想创意,汇聚的是几千年中华文化的命脉,他的作品,使沉迷于960平方公里土地的我们得到一种觉醒,我们必须深入地思考、智慧地发现、历史地展示现代感,使国民经济的发展与工业文明的推进确立起新的生活哲理。就海派文化而言,其服饰文化来源于特定的文化渊源与特定的艺术灵感和智慧的发展。我们的旗袍,国服中山装,折射出的是三、四十年代的光泽,那个时代的小家碧玉、茶楼说唱、黄包车、有轨电车、石子马路、石库门、手摇唱机、霓虹灯一起将这一光泽风骚了若干年。那是那个年代的生活环境所促成的服饰文化。

在世界服饰文化发展前沿的今天,传统的复苏,并非是在新的元素上轻松地覆盖上历史的形式。可惜的是,今天的服装设计者,多半总是拿这种历史的形式覆盖今天的创意,这注定是要一败涂地的。创意是一种突破,是一种挣扎,是一种对旧有母体的反叛,甚至就是一种全新的“另一种”。在我们的眼前,经常会想起1985年在上海和平饭店的情景,那时,皮尔卡丹正在搞“巴黎之夜”时装发布会,很显然,发布会上时而响起的一阵阵掌声尚还透着一种时代的青涩,许多人其实对大师的前沿服饰学说并不理解,当我们听着、看着却流下了泪。是的,服装设计最初灵感来源于皮肤元素,只有对生命本真的理解,才能创造为生命而生存的生活形式。一个真正的设计师其实是一位艺术家,其所思所想,所诞生的所有的作品与理念,必然带有狂热性,但同时又具有其文化本质上的冷峻的哲学思考,这种思考里,无疑能听到些许历史的回声,但更多的,我们能感受到的是一个新时代的拍岸的惊浪的来临。因此,站在今天时代的岸边来谈论海派,三、四十年代风行的旗袍、国服多少显得“回声”有余,“惊浪”不足,它们已很难成为今天的海派服饰的代名词。

新海派服饰的标本到底是什么?

那么什么是今天的海派服饰? 海派服饰文化如果是存在的话,那么典型的海派服饰是什么?什么是今天真正意义上的海派服饰文化?

假如能找到这个海派服饰的典型,我们可以从这个典型上解构出海派服饰的特点,假如我们一时难以找到,又该如何解决这个谜团?在我们进行寻找的时候,我们有时候真的感觉到,当今的海派服饰文化很可能就像一个谜团。

问到什么是海派服饰文化的标本,哪里有它现代意义上的经典作品?很多人可能会“语塞”。常听到一些评论家发出这样的质疑:现在上海为什么出不了大设计师?文化学家们则在哀叹:海派缺少品牌,民族品牌在衰落。现代海派服饰显得有点黔驴技穷。问题的严重性在于:放眼世界,世界上千真万确地存在着琳琅满目的品牌,存在着诸多世界现代意义上的服饰标本,它们并且已来到上海,高扬起它们的旗帜,映照入我们这些正在寻找着海派新标本的人的眼帘。而我们本土的海派服饰却缺少这些标本。所以我们会一次次地发问,我们本土的海派到底存在不存在活体标本?比如“海螺”具不具有现代海派经典的特点?“三枪”是不是称得上海派本土足以到世界摇旗呐喊的资本?这些问号,看来是很难一下子找到自信的答案的。这到了让我们拷问我们自己并深入对海派本土服饰文化反思的时候了。

讨论海派文化有着不同的层面,不同的高度,海派服饰的现实高度在哪里?在相当的历史时间段里,人们可以对旗袍津津乐道,将之称之为我们的标本。但是,我们仔细想一想,登上现实的高度,如果我们将它作为旗帜在空中得意地去挥扬,在经济全球化的今日氛围中,我们的这一举动会不会被世人视为新一代唐吉轲德?因此面对今日海派的标本在哪里这个问题,我们仍然难以作答。

毋庸讳言,改革开放30年,海派本土的服饰文化,并没有什么被世界认同,这里面有不对称的观念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海派本土服饰文化本身。记忆让我们回到十来年前的一个时光原点,中国搞首届服装设计大赛,我们在北京机场贵宾厅,邂逅了当时的纺织部部长,我们就中国的服装,怎样面向世界,进行了一次短暂的交谈,我们一致意识到:中国服装面向世界的问题,并非是世界的问题,而是中国的一个问题。当时中国服装发展得现状,如同茫茫苍穹的一点闪光,所有的人们都在奔向这个闪光点。而一切在奔跑的过程中被堵在了那里,每个人都推出不同的解决方法,这就是那个时代中国服装发展特殊的现象。

说到这里,是否有了一个结论,但这个结论显得有点可悲:一、要么在海派中找不到世界现实的高度;二、在世界现实的高度中找不到海派。

硬要从文化、美学、哲学层面寻找海派服饰文化的经典与标本,是否进入了一个误区?这是需要我们认真思考的。海派服饰文化是否存在,这对于今天的我们是否值得研究?今天的我们还找得到对海派服饰骄傲的理由吗?很显然,对于海派文化原生态的文化人来说,对海派文化这个概念,有着一种割舍不掉的自恋情结,海派服饰文化确有其值得骄傲的一面。虽然其标本飘忽不定,缺乏本土品牌,缺乏本土大设计师,但作为一种特有的当今全球文化现象,确实制造着某种高度,形成了新海派服饰文化新的标志,新的特征。只不过,这种标志,这种特征与旧海派服饰文化有着根本性的不同,这个新的特征有别于其他所有流派的服饰文化,如京派或少数民族的服饰文化,后者长久保持着它们的特点,而前者则因时而异,瞬息万变,其变化之快如同地球自转。

新海派服饰已吸纳了世界服饰元素

新海派服饰文化与历史上的海派服饰文化也有着鲜明的区别,历史上的海派服饰文化可以找到旗袍、中山装等具象的标本,但是新的海派服饰文化却难以找到——这正是我们对新海派服饰文化引以为傲的地方。这里我们需要强调的是:新海派服饰文化已经不是以可视性和具象性为主要特征的了,或者说,由于时代变迁,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正在超越历史,超越文化,超越地域的局限,甚至超越时空。这座城市诞生的新的海派服饰文化,正在以新的文化形成模式,诞生着新的海派服饰流派,它已达到了一种忘我的地步,以致于它的标本都进入了忘我的境地,忘我到非可视的状态。新的海派服饰文化成为了一种特定的“禅宗”这种服饰“禅宗”视通千里,从而让自己胸怀更宽广,包罗万象,从而让自己更富有激情。

由此我们可以总结出这种带着禅味的新海派的某些特征:只要进入新海派的领地,一、都将获得包容;二、都将被进行选择。历史上的海派服饰文化也具有包容的特点,但选择,这成了新海派服饰文化的主要特点,这一选择性的特点在今天,成了新海派服饰文化与世界服饰新潮之间的主要“抓手”,也就是说,当世界上所有的名牌、所有的服饰至高点、所有的大师们的创意都一起远渡重洋来到这东海之滨的都市,都将被快速选择,只要是“真神”,都将被贴上新海派的标签。这时候,我们是否可以说,所有这一切正是我们当今的海派们苦苦寻索着的标本?

其实,新海派服饰文化之所以具有这种选择的主要特征,正是世界选择了我们(海派)所致,以选择为主要特征的新海派服饰文化成为了经济、文化全球一体化的聚焦地、汇合点。新海派文化进入了古老而又永恒的“有便是无,无便是有”的超然哲学境界。不是吗?纵观当今服饰世界,有哪一至高点不被其包容?有哪一个性化闪光点不被其吸纳?有哪一份灿灿然的创意不被其选择?这让我们想起儿时读《西游记》中近角大王的宝葫芦,其吸纳的本事无限之大,大到能将所有有高度的东西都吸纳到新海派服饰的胸怀中来。作为新海派服饰文化中的一员,从今天起,我们要重新调整思路,改变观念。

当然,这么说也并不是说海派服饰领域中就从此不要出现设计大师,出现民族品牌。如何才能产生大师和品牌?这个重任仍然摆在我们所有海派服饰文化人的面前。但要打造大师和品牌,显现得难度更大了,任务更重了。要做到这些,必须站在世界现代服饰文化的高度去思考去求索。

改革开放30年,为何民族品牌越做越弱,本土的设计大师都不见了?但是国外的大设计师都来到了,他们都友好地前来“扎根”,只要他们前来“扎根”,成为了新上海人,我们有什么理由能不承认它们是新海派服饰文化的一部分?有什么理由能否认他们在海派服饰文化领域树起了高度?有什么理由不将它们的品牌视为新海派服饰文化的标本?问一问马路上穿行的人们,他们身上穿的来自于巴黎、纽约设计大师们设计的作品,哪一件不透着新海派的气息?新海派选择了世界,选择了来自世界的著名品牌,让世界上的人们放眼新海派领域的时候,也同时看到了这些来自世界的品牌的光彩。这也正是处身于上海这一新型国际大都市的新海派服饰值得骄傲的理由。 “有便是无,无便是有”,在这一新海派的新格局面前,如还抱着旧海派服饰文化的观念,那将会变得多么迂腐,迂腐得幼稚可笑。

显然,在新海派服饰文化的理念里,已经不需要我们去刻意寻找任何具象的特征与标本,这些留给历史学家去考证吧。对于设计师与创意师来说,必须更加开放,更加宽容地去迎接世界新兴力量的到来,更开放更宽容地接受世界上新的设计观念,只有将它们吸收进来,我们才能够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比世界上其他流派的人胸怀更宽广,造诣更深。

新海派如一轮朝阳正在海派服饰领地升起。

文/方立平(品牌战略家、F·SS时尚设计创意研究中心创意总监)、孙茂盛(国际商业美术高级设计师、F·SS时尚设计创意研究中心设计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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